文秋芳丨“云连接论”的构想和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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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编辑：外研社高等英语资讯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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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本文提出“云连接论”作为云教研共同体建设的理论架构。该理论由内外两个圈表示。内圈展示“认知连接”“社会连接”“情感连接”三个相互交叉的假设和连接假设的“问题”；外圈描述共同体的“活动过程”，涵盖三个阶段——准备活动、正式活动、后续活动。云连接论认为，认知—社会—情感连接越紧密，协同度越高，学习成效越好；连接形成的紧密度取决于所选择“问题”的质量；连接需贯穿共同体活动的全过程才能取得预期的结果。
关键词：云连接论、认知连接、社会连接、情感连接、云教研共同体
1. 引言
笔者曾撰文指出我国文科研究存在两个主要弊端：1）研究碎片化，课题小而散；2）研究人员通常孤军奋战，创新成果量少力微。为克服这两个弊端，笔者提出借助网络手段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大军团”，攻克外语教育中的关键难题（文秋芳 2020）。为了将这一设想付诸实践，2020年5月16日，中国外语与教育研究中心和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联合成立了云教研共同体（Cloud Teaching-Research Community，CTRC），聚焦研究“产出导向法”（Production-oriented Approach，POA）（文秋芳 2015），周期为两年。据笔者所知，像这样跨地区、参与人数过百的专题CTRC，在我国文科领域尚属首次，在其他国家也不多见。组建和运行CTRC是一项探索性活动，一方面可创新文科研究的组织形式，另一方面可探究新组织形式的运行路径和策略。2021年7月12日发布的《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关于开展虚拟教研室试点建设工作的通知》（教高司函〔2021〕10 号）提出要在全国建立400个左右的虚拟教研室。CTRC就是虚拟教研室的一种形式。本文介绍CTRC概况，重点阐释“云连接论”（Cloud Interconnectedness Theory，CIT）的体系和应用。
2. CTRC概况
在过去十余年中，我们采用辩证研究范式，探索了外语教师发展的三种不同形式（校本/同城跨校/同校跨院系）的线下专业学习共同体实践，并构建了“四要素”（成员、目标、中介和机制）理论。这四个要素之间存在一定顺序，图1用数字进行了标注；各要素之间存在互动关系，两两要素之间由双向箭头连接（详见文秋芳、张虹 2019）。下文按照“四要素”理论逐一介绍CTRC概况，为阐释云连接论提供背景信息。
2.1 成员
成员是构成CTRC的第一要素。本CTRC由促研团队和学员团队组成，共132人。促研团队含8名教师：1名总负责人，7名促研员，其中1名促研员兼任协调员。总负责人承担CTRC活动的整体设计。促研员发挥多角色作用：1）是整个CTRC集体领导小组成员，共同商讨活动内容和实施步骤，并负责组织、协调和主持各自负责的大组活动；2）是帮助者和激励者，负责调动学员团队的积极性，在学员遇到困难时及时伸出援手；3）是学习者，在指导、帮助学员团队的过程中认真向他们学习，获得专业领域新知识，同时提高组织CTRC的领导力；4）是研究者，研究CTRC发展的理论和实践，以及CTRC的有效活动方式和机制。
学员团队共有124名教师，含13名教授、50名副教授、53名讲师、3名助教等；其中博士（包括在读）50名、硕士（包括在读）72名；绝大多数是高校教师，也有5名中学英语教师。学员来自90余所高校，覆盖全国七大区，所教授的外语语种涉及英语、德语、法语、日语、阿拉伯语、朝鲜语、印尼语、老挝语等。根据研究兴趣，CTRC分为7个大组，每个大组由一名促研员负责，再从学员中挑选组长协助促研员工作，例如收集并提交反思日志、组织小组讨论等。每个大组还分为若干小组，分别开展小组活动。
2.2 目标
CTRC的目标有隐性与显性之分。隐性目标是帮助所有CTRC 成员成长为不断谋求发展、不断完善自我、善于合作、善于反思的教研带头人；显性目标是指导CTRC成员成为POA的实践者和研究者。具体地说，成员需能解释POA理论、用POA教学、从事POA研究，并能对POA理论进行改造和完善。换句话说，每个成员都要进入课堂实践POA，在实施POA的过程中，寻找研究焦点，边教学、边研究；边研究、边教学。
CTRC的学习任务大致可分为6类：1）研读文献，例如POA理论和研究方法文献；2）设计、评价并实施POA教案；3）评价POA课堂教学录像；4）设计并评价POA研究方案；5）撰写并评价研究论文；6）撰写并提交反思日志。除了实现隐性目标外，最终要完成可见、可测的产出成果：撰写1—2篇符合发表要求的论文，或者编写1—2个POA教材样章，或者申请1项与POA相关的省级以上研究项目。
2.3 中介
中介有物质与人之分。物质中介有具体与抽象之分（文秋芳、张虹 2019）。前者有腾讯会议软件、腾讯文档、会议聊天区文档、教学方案、研究计划、文献、反思日志等；后者有研究问题、POA理论、POA教学原则、教学假设、教学流程、研究方法等，上文提到的各种不同活动任务也可以看作抽象中介。人作为中介有他人与自己之分。他人指促研员、学员团队成员、CTRC之外的同事和朋友等；自己指自身意识、决心、毅力以及行动、反思活动等。学员的成长就是一个从依靠他人帮助到逐步依靠自己努力的过程。
2.4 机制
CTRC继续沿用了建设校本、跨校和跨院系多语种专业学习共同体的某些有效机制。例如，CTRC负责人与CTRC参与者自愿签订合同，互相承诺要承担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形成相互约束机制。当然“合同条款”只是“纸上规则”，要全体CTRC成员都能按章办事，还需要“拉—推”机制的有效运行，学员在完成任务过程中必定会遇到困难，促研员要在认知—社会—情感三个方面“拉”与“推”。总体原则是：先拉后推、小拉小推、边拉边推、边推边拉（详见文秋芳、张虹 2019）。
3. 构建云连接论的动因
人们普遍认为学习活动涉及认知（Fenwick 2000）、情感（Majeski et al. 2018）和人际关系（Lave & Wenger 1991）三个层面，但不同理论主张不同的学习路径。认知理论认为学习的基本方法是人在与问题互动中，通过自省和重构获得新知。社会文化理论（Lantolf 2006）认为在解决问题过程中，个体通过与群体互动获得新知，再内化于心，用于解决新问题。情感活动既体现在认知活动中，也存在于人际活动中。正面情感活动能提升认知学习效率，同时能成为人际关系的润滑剂，助力合作型学习；负面情感活动会阻碍认知和人际活动正常开展。就教师专业学习而言，诸多学者（如 Bryk et al. 1999；Silins et al. 2002）认为这是一项复杂活动，需要个人和群体认知、情感、人际三方面活动协同参与。
在CTRC中，认知、情感、人际这三种活动的开展存在明显困难。第一，CTRC成员来自不同学校，绝大部分未曾在线下谋过面，云端见面又难以传达有温度的情感。第二，云端活动具有隐蔽性。CTRC成员通过腾讯会议软件参与活动时，为了避免网络卡顿，不发言者都被要求关闭视频和音频。组织者或发言人无法观察到听众的面部表情，及时获得直观反馈。
从表面来看，CTRC与疫情期间的线上课程（或称云课程）很相似，两者有着相同的困难：参与者都不能进行面对面交流，教师也不能通过观察即时了解学生的实际状况。但进一步思考就会发现，CTRC的有效开展比线上课程遇到的问题更多、困难更大（Motteram 2006）。例如，与CTRC相比，线上课程有可测量的教学目标，有明确的教学大纲，有相对固定的教学内容和教科书，有考试/考核的课程要求，有相对清晰的师生界限。鉴于CTRC不具备线下专业学习共同体和线上课程的优势，因此，CTRC要想取得成效，就不能完全依赖已有的理论和实践经验，需要CTRC组织者和参与者付出更多努力和智慧，构建出新理论（文秋芳 2021）。
4. 云连接论的阐述
4.1 总体说明
为寻找合适方式有效开展云端活动，提高CTRC的活动效果，笔者提出云连接论。云连接论的内容由两个大的双圈表示（见图2）。内圈（虚线圈）由三个互相交叉的“假设”和连接三假设的关键节点“问题”构成。假设包括“认知连接”“社会连接”“情感连接”。认知连接指CTRC活动所提出的问题与学员头脑中认知现状的联系。该假设的具体内容为：CTRC活动聚焦讨论的问题与CTRC成员脑中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形成的连接越紧密，有效学习发生的可能性越高。这是云端学习发生的基础条件，也是三个假设中的首要假设。社会连接指人际之间的联系。该假设的具体内容为：人际之间的联系越广泛、越深入、越牢固，有效学习发生的效率越高。这是云端学习提高效率的重要条件。情感连接指个体与问题所产生的情感联系，也指群体通过问题中介所产生的情感联系。该假设的具体内容为：CTRC成员与其他成员在情感联系上投入越多、越广、越强，有效学习维持的时间越久。这是维持云端长期有效学习的助燃剂。这三个假设虽各有作用，但要提高CTRC整体、长期的有效学习，就必须协同合作。简言之，云连接论强调的是三位一体假设所发挥的共同作用，而非单个假设的作用。必须说明，云连接论仅是对CTRC有效性学习条件的推测性解释，还需在实践中检验。外圈（实线圈）即活动过程，指CTRC运行的三个阶段：准备活动、正式活动和后续活动；三个假设渗透在不同阶段的活动中，旨在说明三个假设与每个阶段都有密切关系，不容分离，因此内圈用虚线表示。
4.2 问题：连接点
作为连接点的“问题”需具有很强的磁性，将CTRC变为一个强大磁场，吸引所有成员。根据CTRC前期16个月已有的实践，好的连接点（问题）首先要依附于有意义的任务，例如评价某个课堂录像的问题，或是针对研究设计修改的问题，其次还要求提出的问题符合关联性、精准性、开放性三个特征。关联性指问题必须与完成既定任务有着密切联系，能够全力服务于既定任务的完成，解决问题就成了完成任务的桥梁。精准性指问题能够反映CTRC成员学习的重点，或遇到的难点、痛点、疑点，或产生的偏误。开放性指所有CTRC成员都有提出问题的权利和回答问题的机会，同时问题的答案有多种。
4.3 云连接论假设解释
云连接论提出了认知、社会、情感连接的三个假设。这三个假设既有区别又有内在联系，图2将三者互相交叉重叠，以展现它们之间的密切关联。从本质上说，这三种连接既是CTRC有效活动发生的条件，又是有效活动效果的衡量指标。
认知连接发生在两个层次。一个层次是个人与“问题”的连接，即个体通过对问题的深入思考和深度加工，参与集体活动时就有“资本”贡献自己的智慧，否则就会出现“搭便车”，甚至“滥竽充数”。另一个层次是通过人际互动产生对“问题”的连接，即通过与别人讨论、争辩、协商，优化解决问题的方案，从而获得新知识、新技能，发展新能力。
社会连接有层次性，范围由小到大，即从小组到大组，再到各大组之间；社会连接又有多向性，即促研员之间、学员之间、促研员与学员之间都存在着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互动联系（见图3）。这种多层次、多向度的社会连接都围绕“问题”展开。
情感连接有两个维度：个体与群体。例如个体对CTRC活动所涉及的问题有好奇感，对问题的解决有获得感和满足感，对自己能提出不同看法有愉悦感，对解决难题有毅力、有恒心，对问题的“权威”答案有勇气挑战。CTRC成员虽然只在云端相聚，但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有些群体中发生的关键事件会成为情感连接的助燃剂，能够点燃CTRC成员心灵情感的火花，例如感动、喜悦、感慨、歉疚、焦虑等，这些情绪的产生能够促进CTRC成员之间建立互信、互助、互帮、互学的朋友情谊，逐步形成一个充满正能量和见贤思齐的集体。个体与个体，以及整个群体内产生的情感连接一般是认知连接和社会连接自然产生的结果，同时对认知和社会连接的产生又能形成强有力的支撑。
4.4 过程详解
4.4.1 总体说明
CTRC每完成一项任务大致要经历三个阶段：1）准备活动；2）正式活动；3）后续活动。具体地说，三阶段活动要解决的问题包括：1）怎样寻找云连接论高质量连接点？2）用什么方法使三种连接产生？3）如何提升认知—社会—情感连接质量？为了突出重点，抓主要矛盾，每个阶段侧重解决一个问题。
4.4.2 准备活动
准备活动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寻找认知—社会—情感的有效连接点（见图4）。这种连接点往往以基于任务的问题呈现。寻找有效连接点的最重要策略是将任务“问题化”。问题要通过“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双向互动形成。这为问题的关联性、精准性和开放性提供了路径保障。准备活动一般在7个大组的各组内部开展。以2020年7月12日第五次全体研讨文献活动为例。该活动的任务为研读两篇文章：《“产出导向法”与对外汉语教学》（文秋芳 2018）、《“产出导向法”教学材料使用与评价理论框架》（文秋芳 2017）。阅读POA文献的目标有两个：第一，帮助学员全面理解POA理论，澄清他们对POA理论的误解；第二，期待他们更好地运用POA理论修改前期撰写的POA教学设计。
图4说明了文献阅读寻找“连接点”经历的三个序列活动。第一，“自上而下活动系列”先由全体促研员确定所要阅读的文献篇目及其重点或难点，再由学员独自阅读文献，并尝试回答所给问题，然后大组/小组开展研讨，根据既定问题逐一发表意见，尽量取得共识。各大组长或小组长分别就各自负责的问题在腾讯文档中填写答案，增补讨论中遇到的新问题及看法。第二，“自下而上活动系列”从促研员阅读腾讯文档，筛选并归类CTRC成员急需解决的问题开始，再讨论CTRC正式活动的方式和程序，为的是确保学员能够全员参与，全程参与。第三，在“准备发言代表互动”活动中，促研员首先将正式活动的具体安排和腾讯文档发给CTRC全体成员，再由各位成员提前阅读腾讯文档内容，并准备在正式活动中随时回答问题。与此同时各大组的发言代表从腾讯文档相关内容中挑选并归纳出重点信息，与促研员讨论，最后将准备好的PPT发给促研员。为了避免促研员代表与大组代表发言内容重复，促研员会提前阅读大组代表准备的PPT，再准备自己的发言内容。
4.4.3 正式活动
正式活动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探索落实认知—社会—情感连接的路径和策略。整个活动计划由协调员（促研员）提前在CTRC 群里公布，便于全体参会者做好准备。
这里仍以POA文献阅读为例。如图5所示，正式活动的第一部分大致由六个步骤形成一个循环，循环的次数取决于问题的数量。1）主持人提问。主持人由促研员担任，要将讨论的问题表述清楚，还要控制整个活动的节奏。其他促研员，特别是促研团队负责人要监控整个活动的进程。如发现节奏有问题，随时通过聊天室用书面方式与主持人沟通，适时进行调整。2）大组代表发言。代表可以是单人，也可以是多人。3）大组成员临时补充发言。这个环节的设立一方面督促所有成员认真听取他人汇报，另一方面也给其他成员发表不同看法的机会。4）促研员代表发言。活动内容包含两个方面。第一，对大组代表发言内容进行点评，既肯定其可取之处，又澄清其不清楚或不准确的内容；第二，对代表发言的内容进行补充。补充内容往往结合自身教学和研究经验对文献中的概念给予详解。5）其他促研员临时补充发言。一般情况下，促研团队负责人都要对难点或盲点作进一步说明。6）集体互动讨论。这是开放性讨论。在整个CTRC活动过程中，聊天室特别热闹，有人对发言内容表示赞同，有人提出新问题，也有人对问题主动给予解答。由此可以看出，腾讯会议软件中的聊天室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这种多媒体技术工具能够促进三种连接的建立。
上述六步以精心挑选的问题为抓手，与准备活动阶段不完全相同，这样才能对学员产生吸引力。如果“炒冷饭”，学员参加正式活动的积极性就会受影响。CTRC前期16个月的实践证明，采用“接龙式”多人对话形式是建立三种连接的有效策略，易形成“滚雪球”效应。多人对话活动中既有事先准备的发言，又有临时发言；既有预先设置的问题，又有临场提出的问题；答案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提升，参与面逐步扩大，答案的多样性不断增加；聊天室的运用调动了更多人的参与积极性，加强了内容的吸引力（见图6）。采用“接龙式”回答问题，内容无重复，促使听众一直紧跟活动节奏，听到的内容能够越来越全面、越来越深刻。“接龙式”的另一个好处是，每人发言时间限在2—3分钟内，听众不易产生“审美”疲劳。
正式活动的第二部分主要有两项工作：1）负责人总结与反馈；2）促研员通知下次活动方案。这里落实认知—社会—情感连接的主要策略是：关注成员的成长，彰显奋发向上的精神。负责人归纳大家的主要收获，回应大家提出的问题和建议。学员们的收获不仅限于认知层面，而且涵盖职业道德的升华、情感和意志的培养等。在总结收获时，负责人会朗读从反思日志中选出的精彩片段，分享自己读后所得；对所提的建议给予积极回应；对所提重要问题给予解答。这个环节有着特殊作用。日志片段被选中并受到表扬的成员会很激动；建议被采纳的学员会很愉悦，感到自己对CTRC的建设有贡献；所提问题能被选中并得到回答，学员会感到欣慰。这个环节除了能够加深认知—社会连接，也能对建立和加深情感连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例如，所选出的日志片段总是倡导不怕困难、敢于挑战自我、敢于提出质疑的精神，弘扬善于合作、乐于助人、见贤思齐的正能量。
4.4.4 后续活动
后续活动以撰写反思日志为抓手，以相互阅读反思日志后的正式和非正式交流为渠道，进一步强化认知—社会—情感连接（见图7）。
正式交流包含三项任务。1）CTRC要求每人撰写反思日志。反思日志平均每篇800字左右，内容包括本次活动的收获、还未解决的问题、对未来活动的建议。这里的反思不是“私密”日记，而是CTRC成员之间的交流工具。反思日志一方面为促研团队提供一扇窗户，了解每个学员对本次活动的反应和评价，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参加CTRC成长轨迹的记录，可用于研究自我发展。更为重要的是培养学员养成反思习惯，提高反思能力，不断完善自我。2）每个促研员负责阅读本组成员的反思日志，并给予反馈；促研团队负责人浏览所有学员的反思日志，为下次正式活动做好总结和反馈的准备。3）反思日志放在网络上，开展CTRC内部的群体交流。这种交流对三种连接的加强有着积极的推动作用。认知连接的强化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所有学员都会梳理、总结正式活动中给他们留下印象最深的内容，这便加深了认知连接，更为重要的是促研员可以考察预设目标是否实现，据此调整下次活动安排。第二，有些学员对促研员的看法提出质疑，并给出自己的解释。这表明正式活动后，学员仍会对相关问题进行深度加工。对于他们的质疑，促研员会在下次正式活动时给予回应。第三，阅读其他学员的日志对情感连接的提升作用表现得尤为突出。一方面，促研员阅读反思日志可以了解本组成员的内心焦虑和存在的困难，及时提供帮助；另一方面，阅读他人反思日志能促进学员之间的交流，社会—情感连接得以加强。例如，有人在生病的情况下坚持学习，有人面临家庭、学校多重困难仍抽空完成任务，不轻言放弃；有人多处找寻资料、多方听取意见，反复修改打磨教案。这些事迹对所有成员起到了无声的激励作用。
除了正式交流外，CTRC成员间也有非正式交流。有的发生在促研员之间。每次活动结束后，负责人与促研员之间、促研员与促研员之间会通过微信进行口笔头沟通，对活动全过程进行“复盘”，认真推敲每个环节的恰当性和有效性，对今后活动的改进提出建议。另一种非正式交流发生在大组成员之间。例如，当有同组成员阅读到别人与自己有相同感受时，就像找到“知音”一样，随即会通过微信进行私聊。当促研员发现某位成员对CTRC整体活动安排有不同意见时，会及时与其沟通和交流，听取建议或消除误会，加深彼此了解。
简言之，后续活动可以进一步强化认知—社会—情感连接。学员撰写个人反思日志，需要对正式活动中所获新知进行梳理、总结和深度加工，以此增强认知连接的广度和深度；描述自己前一阶段所经历的酸甜苦辣，旨在与别人进行情感上的交流；坦诚提出自己的疑问和建议，期待得到回应。云端反思日志的阅读交流，能够帮助CTRC成员进行心灵上的沟通，非正式的微信聊天加深了CTRC成员之间的友谊。
4.5 云连接论的复杂性
4.3节逐一介绍了云连接论的三个假设，4.4节又用活动过程的三个阶段阐述了落实云连接论的路径和策略。事实上，云连接论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上述解释，至少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认知连接、社会连接与情感连接之间的界限难以划分。每个CTRC学习任务的完成都需要个体的情感和认知的同步投入，同时又需要群体间的积极互动和情感上的相互信任。第二，情感连接内嵌于认知连接和社会连接之中，“问题”不易成为情感连接的显性连接点。从本质上说，情感连接与认知—社会连接共退共进、共享共长，然而在实际操作过程中，CTRC 组织者难以用“问题”作为节点来直接强化情感连接，只能采用其他策略，例如对CTRC成员解决问题所付出的努力适时给予鼓励、表彰；在他们解决问题遇到困难表现出焦虑时，及时给予疏导和帮助。第三，随着CTRC的发展，个体对CTRC的认同感、荣誉感会逐步加深，这种更深层上的情感连接是在系列场景中产生的情绪积累而成，或者说在成功解决系列问题的过程中逐步形成。
5. 结语
本文以CTRC为例说明了云连接论的内涵及应用。云连接论的假设对CTRC活动内容和过程安排有着明确的指向，各假设之间的关系带有CTRC自身的特点，特别是将“问题”置于其他三种连接之上，使其成为连接的关键节点。认知—社会—情感连接是任何有效活动都需具备的条件，但在CTRC中满足这三个条件面临更多挑战。本文在CTRC16个月20次活动实践的基础上，凝练和总结了云连接论的三个假设及操作策略和路径。
应该承认，云连接论仍处在初创阶段，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进一步探究。例如每种连接的深度、广度和强度的外显指标是什么？如何测量？提升三种连接质量的原则是什么？系统操作路径是什么？由于大规模跨地区的CTRC是新型教研组织形式，其有效运行的理论值得深入研究。
注：本文选自《外语教学与研究》2022年第1期第66-78页。由于篇幅所限，参考文献及注释已省略。
作者简介
文秋芳，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外语与教育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教材委员会外语学科专家委员会主任，中国英汉语比较研究会副会长，亚洲英语教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应用语言学（英文）》《外语教育研究前沿》主编，System及Journal of 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编委会委员。主要研究领域为应用语言学，研究兴趣包括二语习得、教师教育、语言政策等。主持国家级和省部级研究项目30余项。出版专著18部、编著8部、教材7部，在境内外公开发表论文200余篇。荣获全国教材建设奖“先进个人”称号，多次获得国家级及各类省部级教学奖项，向国家政府部门提交咨询报告1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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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编辑：应用语言学研习
微信公众平台审核：梁国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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